郑晓江教授网上纪念馆

纪念馆:www.xettw.com/TT203966756
本馆由[ 石心桥]创建于2024年02月16日

江山注我以六经:悼念郑晓江老师 (作者:剑川)

发布时间:2017-10-27 09:43:47      发布人: 石心桥

  下午我去殡仪馆瞻仰了一下郑老师的遗容,事发突然,恍如一梦,但一切都是真的,音容宛在,而已是阴阳两隔。

    上午曾铭打电话来问我知道不知道这事时,我正在办公室构思篇文章。我听了就想骂人,这大过年的,谁编这个离谱的恶作剧啊?曾铭说,快上网看吧,都轰动了。

    我看了详细的报道,是今天早上七点来钟的事,太突然了,一个研究生死哲学的学者,一个乐观向上的人,怎么会出此下策?驱车赶到他家,大家都是在议论原因,甚至有人特意往“坏”处想,是不是他杀?因为只有排除自杀,才能给出一个答案。而,这个答案与其说为他找答案,不如说是为自己在找答案。

    我相信他是自杀的。而他剥夺自己生命的做法,实在有悖于他平常给人的印象啊!年前他招饮于寓所附近时,一切都很正常,他把我引荐给出版社的人,怎样操作可以方便出书,而现在却箴默不语,不再与人惠泽了么。

    也许只有勘破红尘局的人才有选择生死的从容与淡定。我们无法想象他内心所承受的痛苦,这种痛苦不来自外界,而是自己。或许是他觉得无法提升与突破自己的学术境界,而选择这种方式。痛苦再大,却不与人言。而大的痛苦才有大的勇气,大的勇气才有大的解脱,于是他从18楼纵身一跃,一切归于平寂——因为我看到他离去时的容貌很平静。

    他讲话总是充满激情,对江西的文化复兴充满希望,并不遗余力地身体力行。我们知道他提倡思想考古,主张把文章写在大地上。我们看到了秋水广场的赣文化长廊,看到了他在各处书院讲学的身影。虽然我不很认同他的“神游体”诗词,但现在想,我用平仄这些小技来苛求一位用文字记录思想的学者是怎样的错误。

    他对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热情,对江西地方文化投入了很大的精力。记得他拿到宜春政府十县市区文化样式调查项目时,招我参与高安市部分。那几天天天跟他跋山涉水,爬华林山,看朱轼墓,渡上游湖,走抗战路。他微胖的身躯一点也不吃力,他得意地说,别看我胖,这是我文革下放在铅山武夷山林场炼成的!为帮丰城编《动感丰城》,他率弟子们住在宾馆中,早上他有锻炼身体的习惯,看到丰城新城区建得这么好,却没一点文化元素注入,便在与领导会谈时直率地说,没有文化的城市是虚胖的。于是丰城有了丰水湖、和合塔、有了道路命名、有了剑邑十景,丰城的文化总算恶补了一把。不仅在丰城一地,在金溪县,他看到陆九龄的墓毁坏殆尽,便把全身的口袋翻遍了,把一千多元钱交给当地的文博人员说,可不可以代我修好你们先贤的墓?在他的家乡万载,他发现了谢灵运的墓;在资溪县,他又为李觏墓的修复奔走。他不是热衷于形式,而是想通过修复先贤芳躅,让后人有一个追思之地。修复完成,他总要率领自己的弟子,在墓前鞠躬祭奠,朗诵作者之诗,也是心香一瓣的余绪罢。现在,我们又如何来为他修一座思想的陵墓呢?

    郑老师是一个开朗的人,他总是通过讲故事来说明一些问题。记得他说,前不久与一位教授在校园散步,遇到两个学生,分别向两位老师鞠躬问好,同行教授夸他,郑老师的学生真有礼貌,郑说,你错了,这两个是你自己的学生!事后他说,现在的老师啊,真没心思教学了,自己的学生也不认得了!到现在我都记得他摇头叹息的样子。郑老师很关注时政,与各地政府领导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,所以他既能整合资源,也能借此为当地“弱势”的文化人说话。又一次他早年的学生聚会请他去,他问三个当乡镇书记自己乡镇财政收入,乐安的学生不好意思说,才三十万;宁都的学生很豪迈,我们一百多万!他问丰城洛市吴书记多少,吴不好意思地说,我们才一个多亿。他说,好,你们帮丰城文化方面多做点事!于是有了后来洛市赞助两万多元举办全国书院研讨会的盛举。

    郑老师很正直也很有同情心,对朋友对学生都很好。那年去上海旅行结婚,在火车上遇到一位清贫的作家,到饭点了也没吃东西,便给了他一枚茶叶蛋吃,对方很感激。后来才知道他就是高行健。他一位来自山区的学生饶锦兴,冬天了还没被子,他怕学生冻坏了,便把自己的海军军大衣送给了饶。饶后来在北京一家大公司做总裁,一直念念不忘这件军大衣。岳母去世后,他把岳父接来家里住,一次小聚,他岳父吃好了先回去,他亲自把岳父送回回家的路,我当时还在想,要是是我,都不一定能做到。

    前年我承他的美意,承办了一次王阳明后学李材与止修学派的研讨会,台湾日本的学者都来了,不但管吃管喝,还搞了一些小花絮,如参观李氏家庙和朱熹手书“源头活水”匾,为王阳明祭风台揭碑;在龙光书院讲学;在状元楼品茶听曲,结束之后他们去了吉安地区,接待的规格条件不如丰城,他对王令策说,还是毛静办事靠谱!去年调到南昌大学,郑老师打来电话大声嚷嚷,你得大摆三天宴席,太值得庆祝了!我不没来得及请他吃饭,年前郑老师又来电话叫我去,席间依然是笑语喧阗,但真没想到这是与他最后一面。

    郑老师去了,留下太多的遗憾与未解之谜。我们不了解他的超然与淡定,但我想他在天堂一定很安详,没有痛苦,没有黑暗,无所谓生与死,只有永恒的存在。



到过这里的访客更多>>